【双黑】我前男友的烂谎话
依然有毒
“把墨镜给我。”太宰治说。
芥川愣了愣，没动。
“我知道你怀里藏着，给我。”
“……太宰先生，就算你戴上了，透过镜片还是看得见的。”
太宰治沉思了一会儿。
然后他开始解手臂的绷带，将眼周围了一圈，绕到脑后系上一个简单的结。那绷带长了些，还余长长的两截坠于颈侧。朗朗青空，脚边芳草，太宰治朝芥川龙之介一笑，不见褐瞳，却美得令人心惊。他转过身，随风迈开脚步，衣摆轻扬。
“我靠——”
“那面是墙，太宰先生……”
太宰治一向聪明。
譬如整张城市的地图早已深深刻在他脑海，又能凭借脚步声辨认来人远近，因此即便蒙着眼，在大街小巷仍是穿行无碍。
直至在一家蛋糕店前停住，算好了步子撞上迎面而来的靓仔。
一，二，三。
“你来找事儿吗，混蛋太宰！”
拽住衣领的是熟悉的力道。
太宰治覆上那只温热的手，似是露出诧异神色。“中也？”名叫中原中也的靓仔停下拳头，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紧他的眼。“你眼睛怎么了？”太宰治笑笑：“这不关中也的事。”“那你自己凉快去吧！”那人心狠，说罢就要走，太宰治一把抓住他手臂。“不巧，我与敦君走散了，”竟是这般平静且随意地续了下一句，“能送我回去吗，搭档？”
那声“搭档”叫得好小心翼翼，中原中也冷哼一声，终究是走了回来。太宰治的手顺势滑进他手里，反正自己也看不见对方眼刀，揩油揩得心安理得。
然后他听到中原中也问：“Boss，我离开一下可以吗？”
森鸥外推开蛋糕店的门，笑吟吟道了声好，身后还跟着尾崎红叶等黑手党高层。
太宰治：？？？
他莫名有些心虚，悄悄地想把手抽出，却被另一人紧紧握住。
“跟我走。”
“跟我走！”
五年前夜空星辰璀璨，高楼的风呼啸凌冽，中原中也衣襟猎猎，朝他伸出手。
如果我现在伸出手的话，中也靠重力定住的帽子就要被风吹跑了吧。他这般无谓地想着，双手插在西装口袋里，眼神放空，如同在听一个滑稽的笑话。
只不过，意料之外的，他并没有如先前计划，细细品味中原中也的复杂眼神。
他甚至不知道，中原中也是何时心灰意冷地收回手，转身翻进去往他乡异国的直升机里，再未回头。
太宰治回过神，已不知自己身处何处。
中原中也走在前面拖着他，宛如在遛他家那只名叫“青花鱼”的狗。太宰治一步一踉跄，终究还是脚下一绊，整个人扑上他后背，手臂紧紧箍住那窄劲腰肢，靠在那人耳边声音极委屈：“中也，慢点走。”
“你他妈不放开我怎么走！”“我当年就是这么背着中也走的。”
中原中也喉咙一梗。这货还翻陈年帐，该不会还指望自己背他吧？！他终于从芥川之前递交的情报——“太宰先生被异能反噬逐渐会失去五感”——所带来的紧张中清醒了些，渐渐回过味来。靠靠靠！太傻了真的太傻了，真是遇到这该死青花鱼的事就被玩得团团转！芥川你真是好样的，到底谁才是你老板！
“太宰治，你到底打什么算盘！”中原中也磨着后槽牙狠狠道。“也没什么，就是有句话想问中也。”太宰治松开怀中人，投降般举起双手。“说！”“你要去伦敦一年？”“关你什么事！”“明天的飞机？”“你管不着！”
太宰治将双手插进口袋，似笑非笑：“污浊离开人间失格这么久真的可以？”“不可以？”中原中也几乎被气笑了，“老子五年前在伦敦中枪的时候，也没见你个人影！”
太宰治一怔。
他不知道。
当时他们已分手冷战半年，有关伦敦的情报都由港黑情报处传送。唯一的空白期，就是在他脱离港黑与中也回国之前。仅仅是一周而已。
他预感到事情的不妙，现在真的不是说出那句话的最好时机。可是他别无选择。
“带上我，中也。”他说。
中原中也忽然安静了下来。“你真的不明白我为什么离开，太宰？”
不，我明白。
“污浊不是离不开人间失格，五年前我能做到，五年后我还是能。”
你看，我都说了我明白。
“我会接下首领之位，只凭借我自己。”
不明白的是你啊，傻瓜。
“一年后再见吧。”
“好，再见。”太宰治终是笑着说。
因为你说的挺对，我确实不能永远陪在你身边。
只是为什么不承认，你明明重新动了心。
却急于斩断。
太宰治转过身，解下绷带。
“我回侦探社了。”
芥川传信来，中原中也改乘了今晚的飞机。
太宰治便与他吐槽今天发生的种种，将中原中也少年时期的糗事彻彻底底爆了遍。忽然他沉默了一会儿，说，芥川君你能不能接我一下，我好像迷路了，周围黑漆漆的一片，这么久还没走到市中心。
“太宰先生？”
“芥川君，你怎么不说话？”
“太宰先生！”
芥川手心渗出冷汗，他飞速定了位，那红点明明就正在市中心。
“喂，你这家伙怎么还不走！”司机烦躁地按了按喇叭。
道路喧嚣，车水马龙。
鸢色眸子的青年在灯火璀璨中转过身，苍凉地笑了笑，美得惊心动魄。
他被世界抛弃了。
你能想象吗？
如果你的世界里，没有色彩，没有声音，没有气味，触不到阳光的温暖。
又为何要如此苟延残喘地活着。
太宰治平静地接受了这个诊断，对黑发的少年道：“把墨镜给我。”
那你又如何想象，他这样活过一年。
在那一片死寂之中。
中岛敦跟镜花说，今天太宰先生没在咖啡店坐着，芥川把他送去了一个酒吧。啊，那个酒吧叫什么来着，L……Lupin？
Lupin酒吧里，褐色的猫咪轻蹭着一位眼缠绷带的青年。
青年无动于衷。他的手里握着一玻璃杯威士忌，圆球的冰块一点一点地化。酒吧里空无一人，不过这对于他来说没什么区别。
他自顾自地陷在六年前的回忆里。
忽然他的心一跳。
他知道是谁来了。
明明不可能感受到，可他就是知道，那是谁来了。
中原中也在太宰治对面坐下。
他们相对着沉默。
过了一会儿，中原中也喊，太宰。
对方没有反应。
中原中也握紧他的手，声音又高了一度，然后一度比一度高，嗓子徒劳地嘶哑。最后他失控地拍桌，眼角通红。
“怎么才能让你知道是我！太宰治！他妈的是老子！你回句话，太宰治！”
“我在这里！”
“太宰治，中原中也在这里！”
没有用，通通没有用。
他垂下头，湛蓝的瞳孔布满了水雾。
“芥川，帮我个忙。”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那人淡淡地开口。
中原中也撑着抬起头，死死地望向他：“芥川不在这里……我在。”
“芥川，帮我拍张照。”
他笑了笑，那笑容极美，是荆棘中展翅的鸟。
“我想露出眼睛。”
中原中也颤抖着手帮他解绷带。他不死心，一边解一边喃喃，太宰，是我，是我。
“请你，把这张照寄给中也。”
他知道中原中也在。
可他不知道中原中也正亲吻着他，泣不成声。
太宰治去世时，时年39岁。自然死亡。
“人间失格”的异能透支了他半生。
港口黑手党首领中原中也于同年身亡，遗书一封，传位给芥川龙之介。
随他下葬的是一个没电的老相机。
据说里面只有一张照片。
亦是存着一个谎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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