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双黑】让酒
依然有毒，平安夜快乐~
雨雪淅沥，整个横滨蒙上了一层黛青色的雾。
一盏盏灯火辉煌地亮起，映得暗处的积水也熠熠生辉。阴云密布的城市里，水泥地碎了一地的小月亮。森鸥外望向窗外，万家灯火映在他暗色的瞳仁中摇曳。刚批完手头的文件，来不及回公寓换白衣，便随手取了件办公室衣柜的黑西装换上——他和福泽谕吉都不是喜欢迟到的人。
这是太宰治叛逃后的第一个平安夜。
森鸥外一面系袖扣，一面打电话给中原中也，告知他今晚自己可能赶不上组织的聚餐。忠心的好部下什么都没问，表示到时候自己会主持好晚宴，请Boss放心。森鸥外在心底叹了口气，那孩子深知自己有心将他当接班人培养，一个人承担起双黑的工作，短短一年内稳重了许多。
就是，少了些恣意的少年心性。
中原中也才回国不久，一直忙得连轴转。森鸥外觉得自己该抽个时间与他谈一谈，但今晚福泽谕吉久违地邀约，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商议。也顺便，了解下另一个孩子的情况，回头与中原中也开开玩笑。
他这么想着，拉开黑色的车门，往灯火中驶去。
然而此刻福泽谕吉走在熙攘的人群中，心中却是少有的郁结。
一天前，鸢眸的年轻人趴在他桌前，言笑晏晏——“社长，算我求您，就这一个晚上帮我拖住森先生。”福泽谕吉望了他一眼，仍是古井无波，似乎毫不在意他知道了多少秘辛。“有什么理由？”“我要去见一个人。”
福泽谕吉僵硬地点了下头。他不是不清楚年轻人背后与某个Mafia干部的弯弯绕绕，所以他其实是想问，自己该用什么理由见那位今非昔比的Mafia首领。看对方那为工作玩命的发际线，除非横滨要炸，否则绝不会原谅他的无端邀约。
算了，说不出口。
大不了跟森鸥外打一架。
一社之长为员工的幸福操碎了心。
即使是平安夜，Mafia总部的晚宴也是守卫森严。
两队黑衣部下衣襟内藏着短枪，背手站立。赴宴的人群鱼贯而入，检验ID卡的绿光断续闪烁。中原中也被簇拥着站在门口内侧，间或朝客人点头致意。他身着修身的黑礼服，身姿挺拔，不卑不亢。蓝色的眼依然如少年时澄澈，气场却是沉沉地压下去，坚不可摧。
越来越像位首领了。太宰治想。
他戴着金色的假发，墨镜夸张地占据了半张脸，热情地朝前搭档打了个招呼。“津岛先生，”中原中也朝他伸出手，“感谢您来赴宴。”太宰治握住那只熟悉的手，隔着黑色的手套，他敏锐地触到中原中也掌心的茧。
体术也在加强训练么。
仅仅三秒。
中原中也松开了手，迎接下一位客人。他不像太宰治那样带多少笑，却认真而诚挚，莫名的可靠。客人们，也是Mafia的合作者，各自在心底审视着这位传言中的新任接班人。中原中也无视他们探询的目光，坚挺地站立着，将一切安排得有条不紊。太宰治站在远处，目光渐渐晦暗。
就像他在光明中将恶意藏起，中也也要学会在黑暗中抵御暗箭。
毕竟，没有人再与他交托后背。
岁月打马而过，风不会绕过任何人灵魂。
众宾落座。
太宰治看到广津走到中原中也身边，附耳轻语。然后他看到中原中也的神色凝重了一瞬，走到了森鸥外空着的座位。
“实在抱歉，Boss今天有要事不能前来，”他微微地，鞠躬致意：“一切由我代劳。”如被加冕。
许多人上前，擦过太宰治肩膀，朝中原中也敬酒。
太宰治闭上眼。
那刹那他脑海闪过很多回忆，都如字迹消逝于水面。
以前的中原中也酒量不好，酒品也差，宴散他背着他回家。但现在的中原中也，一杯杯饮下他最喜欢的红酒，神色淡淡。太宰治知道他私下里跟黑蜥蜴偶尔还是会在酒吧并肩笑谈，还是那个鲜活的中原中也。只是在此刻。
只是在此刻。
他亦上前，挡在中原中也与人潮间，露出夸张的笑容如一个小丑，以各种各样的理由与那些人周旋。“我敬您。”太宰治笑着举起酒杯，一次又一次。不少人微微皱起眉，打量着这位不知礼节的肇事者。但资料怎么说来着……好像是海外归来的巨贾，不可轻易招惹。
中原中也亦是皱着眉，注视着面前的背影。
“够了。”
终于他拉住那人衣领，压低了声：“够了，太宰。”
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。
彼此的脚步、呼吸、气味。哪怕灵魂老去，也铭刻在血脉里。
森鸥外说，中也君，今天你会坐在我的位置。
森鸥外说，不过，今天你也可以做中原中也。
以接班人的立场，他该怎么做。他该一声令下，把太宰治抓起来，锁进行刑科不见天日的地牢。他该让所有人都看看，背叛Mafia的家伙是怎样一个下场。
但，今天是平安夜不是吗。
太宰治陪着他到人离宴散。
中原中也挥了挥手，让护卫的部下退出室外。他回过头，问，你到底想干什么，太宰。走得莫名其妙，现在又偷偷摸摸地回来。你把Mafia当什么。
他没有问，你又把我当什么。
“那中也想不想知道，我把你当什么。”太宰治笑问。中原中也瞪了他一眼：“不想！”“当老婆啦，”那人凑过来，笑眯眯地捏了捏他的耳垂，“就算有各自的工作，也是一家人不是吗。”中原中也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，周身泛出重力异能暗红色的光，又被人间失格一瞬间化解。“中也。”太宰治又喊。
那一声认真而诚挚，不带旖旎和轻佻。
中原中也曾听女部下给新加入的小姑娘讲授恋爱经，一句句苦口婆心。
若旧爱回头，你得逃。你得牟足了劲儿往外逃，就算他把你的名字喊的温柔荡漾也捂紧了耳朵快跑。
可他是中原中也，跑什么跑。
“老子现在就能把你捏个粉碎。”中也抬起头，似笑非笑地望着他，蓝眸子划过金属般锋利的光泽。太宰治想，这才是他的中也。
下一秒，锋利的眼神，被茫然的错愕替代。
十二点整，烟火绽放在整个城市的上空。哪怕阴冷，哪怕雨雪，哪怕几多离散，在这一刻，世间璀璨，人生值得。
太宰治贴着中原中也的唇，鸢色的眸子笑意尽敛。
不干什么。
只是想，再见一面。
中原中也从睡梦中醒来。
揭开厚重的窗帘，看到一城灯火璀璨。雨雪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，黛青色的薄雾沉沉地笼罩着整个城市。
“您醒了，首领。”广津柳浪敲了敲门，走进，帮他泡好一杯清咖啡。“我睡了多久。”“才十分钟，”老绅士望着青年泛青的眼底，轻声道：“您今天主持晚宴喝了很多酒，还要继续工作吗。”“没关系，前Boss说过，首领是组织的奴隶嘛。”中原中也笑了笑，忽然想起了什么，补道：“不对，太宰那家伙才是前首领，森先生要再上一届了。”
广津柳浪一愣。
自那天起，一年过去了，整个Mafia都很少提那个名字。
他还记得中原中也红了眼角，在墓前，在冷雨中。
“您心情很好。”老绅士很快收拾好情绪，接话道。
“做了个不错的梦。”中原中也答着，拿起一份文件。
说是意难平，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心愿。
只是想，再见一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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