喵了个咪

棋盘上第三双眼睛

【双黑】最后一片常春藤叶

依然有毒

 

“津岛先生,您在想什么?”

风雨之中,墙上的常春藤叶飘摇不定。我收回视线,望向那位名叫广津柳浪的老绅士,忧郁地叹了口气——“最后一片叶子落下的时候,应该就是我的死期吧。”

我看到老绅士的眉毛跳了跳,又跳了跳。

“津岛先生,早上的检查显示您身体已经好转,再过不久就可以离开病床了。”他顿了顿,眼神投向我缠满绷带的手臂,又补了一句:“如果您配合一些,不自残的话。”“没办法啊,不知道为什么,我讨厌你们这里,简直糟糕透了。”我取出被子里的小刀,比划了一下,“是难受到要用鲜血来覆盖的气味呢。”“之前有说过,您误入了我们跟别的帮派的火并,以防万一,我们还需要再观察您一段时间。如果没有问题,您就可以回去过正常人的生活。”

正常人的生活。

多有吸引力的六个字。

据说我失忆前是一位小说家,在某杂志社兼任编辑,是个单身白领。

无论真假,总比待在这里好——这个名叫Mafia的地方,莫名讨厌。

而且……

 

“听说你又自残了,还说什么跟着最后一片叶子死去的鬼话。”

我蒙着头,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。然后是衣物的窸窣声,大概是他坐在了椅子上。“别装睡,混蛋!”被子被粗暴地掀开,他一把抓住我手臂。“说清楚,你真的想死吗!”

我闻见他身上未散去的硝烟味。

莫名其妙。这个名为中原中也的男人。

“没什么事的话,我要睡了。”我隐忍着怒意开口。“有。”他又拽了一把,我一个趔趄,差点摔下床,随之被他强行拖到了窗边。他掀开窗,指着墙壁上那簇可怜巴巴的黄绿叶子,又问:“你真的想死吗?”

冷雨随风打进来,狠狠扑在我脸颊上。

“关你什么事。”我对上面前的男人,从没有一句好话。

下一秒,他松开我的手,在空气中迅速地一挥——几乎在一瞬间,常春藤叶化为齑粉,墙面被清理得干干净净。“现在你死给我看看啊。”他得意地抱起双手,明明矮一个头,却以居高临下的气势睥睨我。

我:“……”这是正常人能对一个柔弱病号做出来的事吗!简直辣手摧花。

罢了罢了,他们这群异能力者,本就和我是两个世界。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,我挂上一个假笑,语带谄媚:“不敢,不敢,您现在可以放我去睡觉了吗,中原干部?”

他所有的笑意瞬间僵在脸上。

“你……喊我什么?”

“中原干部?”我心道,可能他嫌不够尊敬,又堆起笑:“干部大人,中原干部大人。”

 

“然后他就怒气冲冲地摔门走了,怎么,你们部下不是这么称呼他的吗?”我咬了口苹果,无辜地询问老绅士。

老绅士叹了口气。“您没喊他名字,这是第一个错;您称呼他为干部,这是第二个错。”“难道我要喊他中也,你们Mafia还真是亲民——”

中也。

我愣了愣,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。

中也,中也。

诡异的熟悉感。

 

“中也,按赌服输。”

“……太宰干部。”

“中也叫那么小声干嘛,我听不见~”

“太宰干部!”

“要叫太宰干部大人~”

“滚吧青花鱼——”

 

“津岛先生,津岛先生?”

“啊,抱歉,”我回过神,歉意地笑了笑,“头又开始痛了。”“喝药吧。”老绅士将水杯递给我。“有点烫,我过会儿会喝的。”“好的,那您有什么需要按铃告诉我。”

我将药倒进床头的绿植里。

这里的人,我一个都不信。

从醒来第一天开始,许多人来看过我。围着红围巾的男人,穿着和服的男人,戴着蝴蝶头饰的女医,白发的少年和黑衣的少年……他们都是异能力者,自称以前与杂志社有过合作,前来探望我。其实是怕我朝外界说出去什么吧,但实在没必要,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,也不想再去惹这个麻烦。

我本能的不相信任何人。

直到凌晨,那个湛蓝眸子的男人踏着熟悉的脚步声,来到我的床前。

“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?”

 

我问,你是谁。

 

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他神情似乎有一瞬间的落寞。然后什么也没有说,在椅子上坐下来,从包里掏出一堆文件开始批改。据老绅士说,他出前线任务在深夜,凌晨办公,白天还在办公,鲜少有补觉的时间。听起来很惨,我瞧着他的精力不是一般的旺盛,简直不像人类。

“你为什么每晚都来,怕我跑了不成?”

“别管,你老实睡。”

不知为何,有他在的夜晚,我竟能沉沉睡去。

 

“中也君,他获取这次情报开出的条件是,带你离开,做个普通人。”

“我知道,首领。”

“但是被敌人的攻击致使失忆,这是个意外。你还是坚持不告诉他真相,让他从现在开始就做个普通人吗,如果决战需要开污浊的话……”

“如果没有失忆,他早就回不了头了。”中原中也抬起眸,“您知道他睡不着是怎么做的吗,首领。他会这么数——‘第一个,窒息死;第二个,绞死;第三个,吊死;第四个,服毒死;第五个……’”

森鸥外皱了皱眉:“他是在数自己尝试自杀的方法吗?”

“不是的,首领,”中原中也慢慢地,露出一个落寞的笑,“他是在数,自己怎样逼死了那些人。”

Mafia前干部太宰治,双手鲜血淋漓。

早就失去了重生为人的资格。

“所以,我不想告诉他。”

森鸥外深深地看了忠心的干部一眼,叹息一声:“中也君,祝你武运隆昌。”

 

十二点了。

我翻来覆去,心想,那人昨天莫名其妙地生了那么大的气,不知道还会不会来。

不对,干嘛期待他过来。

话虽如此,当那熟悉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口时,我还是迅速坐了起来。“昨天真是对不住,我不知道你们Mafia有这样的忌讳……”

“你什么都不记得,对吗?”他开口。

我周身一凛——今晚的中原中也,很不一样。

“你还想着死吗?”他问,声音颤抖。

“我不知道,”吸取了上次的经验,我老实交代,“人生没有尽头,无聊得令我发疯。”

我很孤独。

“太宰……”他小声念道。

“你说谁?”我莫名想听清那个名字。

他猛地抬起头,湛蓝的眸子里涌满了愤怒的泪水,一把揪住我的衣领:“你必须活下去!”

他将我压倒在病床上,狠狠地吻。嘴唇被撕咬出鲜血,我拼命挣扎——他爆发出来的绝望与痛苦快把我淹没了。为什么要这样?为什么……我会如此的难过。

我想跟他说话。

却失手按响了床铃。

尖锐的铃声中,他冷静下来,擦了擦嘴角的鲜血。

他问,你觉得恶心吗?

我不知道该回答什么,直觉告诉我,这是第一次跟同性接吻。我没有快感,只觉得很难过。

滴答。

温热的液体落在我脸颊上,被冷风吹凉。

我不敢看他的眼神。

 

“津岛先生!”

老先生匆匆推开门,望见在床上纠缠的我们,欲言又止。

良久,他轻声道,中也先生,该出发了。

他松开我,声音恢复了平静。

他说,活下去。

 

我没有想到,那一个吻,竟是永别。

 

Mafia似乎赢得了战争的胜利,以那个人的生命为代价。

戴着红围巾的男人亲自过来,问,你想去他的葬礼吗?我一把揪住他衣领,下意识地想挥拳,又在半空生生止住。

——我在干什么?

我和那位中原干部,不过是陌生人罢了。

男人没有躲,只是淡淡地推开我的手:“药都按时喝了吗?”“为什么这么问?”“怕你记起来不好的事。”

果然,那些药有问题。

“都按时喝了。”我说。

 

“首领,我还有一个请求。”

“你说,中也君。”

“有没有药,让他永远不会记起来……”

 

我参加了中原中也的葬礼。

快速地走过,草草扔下一束白玫瑰。

但是不知道为什么,在场所有人都看着我。戴着蝴蝶头饰的女医走上前,递给我一张纸巾。

她说,别哭了。

 

我终究还是回归了正常人的生活。

朝九晚五,渐渐与那些自称为侦探社的人成了朋友,也算喜乐。只是有时抽出小刀对准动脉,莫名会想起那个男人湛蓝的眼,心里一阵空落。

我心底明白,这一切是最好的结局。

但是不可以。

过去一定有秘密,与他有关。

我用尽所有手段追寻,却都被人暗中阻止,现实被伪造得完美无缺。我只得暂时罢手,让他们渐渐放松警惕。直至一个月后,电脑接收到一份署名太宰治的邮件。

庞大的计划,棘手的情报,布局人心思缜密,甚至拟好了这一份未来的邮件,以做自己意外身亡后第二份计划的保险。最后那一句,却是温情脉脉的、恳切的请求。

“条件依然跟A计划一样,击退钟塔侍从后,Mafia洗白,让中也离开。”

“即使没有我,他也要过上普通人的生活。”

 

“第一个,窒息死;第二个,绞死;第三个,吊死;第四个,服毒死;第五个……”

“别数了,难道只有你一个人痛苦吗!”

湛蓝眸子的少年翻过身,按住我肩膀。

“我们也有活下去的权利啊。”

 

中也。

中也,中也,中也。

我扔了信件,猛地站起身。

我想我一定发了疯,不然怎么会这么拼命奔跑着,泪流满面。

 

我跑回曾经的病房,颤抖着手,打开窗。

那一墙青翠的常春藤,郁郁葱葱,春风拂面。

 

他为我留下了活下去的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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